【贾尼】甜樱桃树（上篇，主仆设定，nc-17）
【上篇】【贾尼】甜樱桃树（上篇，主仆设定，nc-17）【两章完结】
简介：为了保住祖上留下的资产，一家叫做威廉森的英国氏族们将联姻的希望放在某个远道而来的美国少爷身上。大概是一战后二战前的时代背景。
预警：慢热，大量原创角色，只想写两千字的狗血却搞出一万字的前情提示
tip：如果记不住角色名字，请不要在意，因为写这个的人也记不住
【一】
亲爱的姐妹：
我亲爱的帕米莉安，请替我将最真诚的问候致以奥斯曼先生，之前在纽波特的会面，我和父亲都一致认为奥斯曼先生将会是位负责的导师，希望你在那边的课业进展一切顺利。
在上次的来信中，你提到了威斯利伯爵，非常不幸的是他仍然时常来庄园探望，威斯利伯爵的厚爱令我十分惶恐，我相信自己并没通过展示任何的好意来博取伯爵的关注，但是庄园的危机使他信心十足，并且傲慢的必胜心也不会令他轻易放弃。
我不想让自己显得像是个刻薄多舌的女子，但是如果伯爵先生能够更加变通的接受与自己不同的观点，并且保持一些对于事业女性的尊重，我当然会很乐意通过与伯爵先生的交流促进两家关系。更别说威斯利伯爵在年龄方面与父亲相差无几，我无法不在与伯爵先生的交流过程中持有更加尊敬疏离的态度。
关于这点，亲爱的帕米莉安，每每想到我们在狩猎场与教堂度过的美好时光，我都忍不住的愈发思念你的归来，我是多希望你能回到家中，与我长谈，我亲爱的妹妹。所幸我们还有书信，而且我保证，帕米莉安，等你回来的时候家里的一切都会和原来一样，你不用担心怀斯特舅舅的被捕会令我们失去庄园，父亲与我将一同度过难过。
说到怀斯特舅舅，他的牢狱之灾已经无法避免，我们只能期望这段经历能够令他从中吸取教训，不再整日想着通过欺骗与虚名获取不当的利益。遗憾的是过错已经发生，我们只有极尽可能的弥补。“乐善好施”的洛特莱姑妈难得的帮了忙，虽然她做出此举大概也只是为了自身的愉悦。上次的宴会中她花了许多时间与母亲聊到洛特莱小姐是如何在第一次参加社交季就璀璨夺目，引人关注，接着她便像是施舍似得，提出某个美国制造商的儿子——资质优秀却不足以匹配她的女儿，也许是个拯救我们庄园的不错人选，她很乐意为我引荐。
我得说，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愤怒几乎让我全身颤抖。也许怀斯特舅舅犯下了不小的罪行，但这不意味我们的家族就应当因此承受如此轻贱的对待。但是当我每日抬起头，看清父亲与母亲眼角眉梢中疲倦时，我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我没有任性的余地。如果祖业因此而分崩离析，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带着这样罪孽沉重的灵魂安息了。所以，抱歉了，我的妹妹，也许我无法成为那个与你定下约定，发出誓言要令生命自由的人。请原谅我， 我亲爱的妹妹。
洛特莱夫说那位制造商的儿子并不是思想陈腐的人，有着不俗的外表与机敏的头脑，与我般配——她就是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对我的理念冷嘲热讽的机会。我希望她说的是真的，也希望那位美国的斯塔克先生和其他通过战争窃来财产的人不一样，被空虚的产业冲昏了头脑。但是这也只是我的期望，我从未像此刻这般期望幸运降临，请告诉在回信中告诉我你的生活，帕米莉安，我真心实意的需要一些好消息，祝你一切平安。
爱你的西莉亚
【二】
杰西卡才刚刚端着盛菜的器皿走进厨房，就听到来自于厨娘的嚷嚷声。
“露娜，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奶油鱼酱汤还在这放着，你的手指头是因为懒惰而掉光了吗？”
“抱歉，”烤箱前的瘦小女孩仓促的回过头，声音小的近乎消失，“莱切斯特夫人。”
杰西卡放下手中的盘子，试图为那位可怜的女孩辩解，“别这么苛刻，莱切斯特夫人，她只是有点紧张，庄园很久没有来过这么郑重的客人了。”可惜自顾不暇的莱切斯特夫人只是继续搅动着菜汤，一边骂骂咧咧道。
“郑重的客人才不会晚到一个小时，”脾气急躁的厨娘皱着眉毛，像是要把锅中的洋葱盯出一个洞，“要我看那些没教养的美国人根本不值得老爷弄出这么大身世，”她的唇角使劲撇着，“为什么我们要这么把他当真？真是没有天理。”
“也许是因为老爷希望西莉亚小姐嫁给那个美国人。”墙角削着马铃薯的小露娜加入了对话，换来了女仆的斥责。
“别乱说话，露娜，这个时候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而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无望且忙碌的生活，杰西卡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在继续辩解什么，只是在管家下来催促的时候埋头尽可能多的端上盘子，做着她的工作。
“你们没听到我摇铃吗？”年迈且严厉的管家背着手，粗粝的声线像是催命的骤雨，“还是说你们觉得客人会欢声笑语的等着你们上菜。”
杰西卡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忙碌中抽了个空，“抱歉，先生。”零散的回复道。
***
等到男仆们将菜品端上的时候，餐桌旁的贵族们已经安妥的座在自己的位子上，好像尊贵的客人迟到了快一个小时，并且满身油污出现的尴尬场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得说没有什么比得上长途旅行过后的热水澡更让人放松了。”
这次的客人在安静的席座中第一个的开了口，他是个长相秀丽的男人，蓄着些胡子，但是作为男人来说也显得太过年轻和秀丽了。
“我们可不能让贵客用那种行头用餐。”威廉森夫人带着亲和的笑容作答，“但是不得不说，斯塔克先生，你带着满身油污出现的场景着实让人有些惊讶，我不意外你懂得修理，毕竟洛特莱提到过你对于机械相当有兴趣，但是我有点意外，这种事情会需要你来做，”
说到这时夫人顿了顿，接着她放沉语调。
“我的意思是，让贵客自行解决那种尴尬的境地，的确是我们照顾不周了，非常抱歉。 ”
客人看起来毫不见外，语气轻巧，“请别这样，威廉森夫人，我才是那个害得晚餐被延迟的人，”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跃跃欲试的神情瞥了眼盘中的食物，“我也没有想到汽车会在半途中出事。贾维斯在这方面没有我在行，所以，怎么说呢，”年轻人快速的眨了眨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贾维斯是这次客人带来的管家，随身带着管家而不是贴身男仆可以算得上是件奇怪的事情，斯塔克的解释是贾维斯是他父亲战时遇到的朋友，两个人有过交情，加上正好是个让管家回家探亲的机会。
“说到贾维斯，我有点好奇，斯塔克先生。”整个事件的女主角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请讲。”
“看起来你与仆人的关系很好，不断的提到对方，斯塔克先生，这点十分体贴，”威廉森小姐在这时得到了来自于母亲的严肃的瞪视，可惜此时她略带怨愤的内心依旧不肯放过自己，她侧着头微笑。
“但是我却不禁的想到，斯塔克先生，如果你真的有这么关心下人，为什么不让对方自己进行自我介绍呢？我的意思……他们也是可以说话的，对吗？”
气氛在此时变得有些僵硬，直到客人耸了耸肩膀，“当然。”他看起来毫不在意，除了意味深长的双眼。
转过头，“贾维斯，”斯塔克看向餐厅角落站着的两位管家，连带着所有人的视线，“看起来比起我他们更好奇你的故事，贾，我都快要嫉妒你了。”
尽管新来的客人是个相当擅长交流的人，冷肃的相处方式从客人进门后就没有断过，庄园的女主人认真思考着要如何挽救这难以为继的气氛，管家却在众人的目光中开了口，“各位大人，请不要如此打趣我，”对方表情严肃，双手背在身后，眼神相当顺从，却因为高大的身材，一切显得没有想象中的恭敬。
他送上职业的笑容，脊背笔直，“斯塔克少爷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恐怕我也没有更多精彩的故事值得讲述。另外，非常荣幸来此见到威廉森伯爵大人以及家人，希望我们的唐突没有打扰到各位的计划。”外来的管家回答的相当熟练，也许如此年轻就参与管理巨大的家产，确实需要一份出色的职业能力。可惜威廉森的小姐并没有就此放下这个话题。
“所以你的确上过战场？”
“是的，威廉森小姐。”
“那你就应该知道这两者的区别，关于欧洲的战场和美国，它们一定有很大的差别。”说到这里时西莉亚·威廉森小姐的目光转向了来自异国的客人，她没有掩饰语气中对于传言中发了战争财的异乡人的鄙夷，对方也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斯塔克翘了翘唇角，没有说话。
“是的，威廉森小姐。”站姿标准的管家做了回答。
更为年长的女主人终于开始打着圆场，“拜托了，西莉亚，放过那个可怜的管家吧。”威廉森夫人看向男主人——也就是她的丈夫，对方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让客人等这么久是不礼貌的，”威廉森老爷语气真诚，他不想伤害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自尊，特别是对方到目前为止都保持友好。“这汤庄园厨娘的拿手好菜，请务必尝尝。”他特地以加重了“请”的语调的方式，开启了这场晚宴。
对方看起来没有不悦。
“相信我，威廉森老爷，我会是你见过的最不和食物作对的人。”他拿着刀叉微笑的方式足以证明他所说的话，斯塔克以一种让人看上去胃口大开的方式对付他的食物，除了他人搭话时的回应，几乎不曾停下来。
庄园原本的老管家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用餐的各位主人们，随时等待着被传唤。而当他的视线转向一旁的外来管家，那个叫做贾维斯的男人时，对方却只顾着用自己颜色淡薄的眸子盯着服侍的主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注视。
老管家端详了许久，却也没能看出什么端倪。
【三】
宴会结束之后位于底层的仆人房终于迎来了喘息的机会，仆人几乎是精疲力尽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时不时夹杂懒散的闲聊。
其中某个女仆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兴奋，夹杂着隐秘的气声，“你们见到了那个斯塔克家的管家吗？老天啊，他得有多高？我觉得起码得有六尺了。”
“我觉得有六尺二，”另外一个声音加入了进来，“长的挺好看的，不是吗？”
叼着烟的男仆撇了撇嘴，“我可不觉得那种硬邦邦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他吹了烟气，“再说了，脸再好看又有什么用，难道你们还指望着能嫁给他。”接下来便是些含糊且带着嘲讽的嘟囔，“女仆还想嫁给大户人家的管家？白日做梦。”
女仆杰西卡不得不放下缝补的动作，提高音调，“管家也只是人而已，我可不认为想要嫁给管家是什么百日做梦。”
这种日常的斗嘴似乎总是没个尽头，男仆刚刚取下嘴唇上叼着的烟，准备反驳，来自于角落的另外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论。那是小厨娘露娜。
“但是我觉得斯塔克少爷长的更好看，”她几乎刚刚才开了个头，就在众人的哄笑中音调渐小。
“贾维斯管家就已经是白日做梦了，你还想着斯塔克少爷？多么傻的一个姑娘啊。”最早发起话题的女仆捏着嗓子说道，她旁边的人也以一种夸张的方式尖声大笑。杰西卡试着用眼神安慰着失落的小厨娘。“干活去吧。”她轻声说。
“我从窗户看到那看到了他们进门，斯塔克少爷长的很好看。”固执的小厨娘没有放下自己的观点，她放弃似得扔下这么句话，就转身走进储藏室。只剩下之前讨论的那两人继续用着令人不悦的嘲笑语调。
“不自量力的傻丫头，那少爷再好看也是西莉亚小姐的，再说了，就算西莉亚小姐不要也是轮到二小姐帕米莉安，光是想想都罪孽深重。”
“可不是吗，我只要嫁个管家就够了。”
“你说贾维斯先生得有多高，他要是再和善一点就好了。”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那个女仆用鼻子哼了一声，“也许你觉得他不和善是因为你根本就不认识他，我之前可是在后厅和他说过话，贾维斯先生很和善，他非常好说话，甚至还帮我拿椅子。”
反驳随之而来，“那一定是你厚着脸皮让贾维斯先生帮忙的吧，你不就最擅长这个吗？”速度快的就好像这两个人之前从来没有同仇敌忾的对待另一个小姑娘似得。
杰西卡看着隔岸观火的男仆露出了看好戏似得笑容，叹了口气，带着那筐待补的衣物推门而出，嘈杂的争吵声瞬间被扔在脑后。
她加快步伐，灯光昏暗的走道令她愈发沉闷。杰西卡只能努力让自己想着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比如在小姐睡觉之前准备好寝具和衣物，还有厨娘莱切斯特夫人交代明天需要做的事情。
在此之前她还得尽快把客人带来的衣物补好，斯塔克少爷进门的穿了件沾满油渍的衣服，修理工作令这件衣服有些不够体面的口子。这个事实也许证明对方和以前所见过的少爷们不一样，但是对于杰西卡而言，这种不一样依旧不够到令她产生什么妄想的程度。
“艾温小姐。”
一个声音在心不在焉的女仆迎面撞上某人之前阻止了她，“小心些，艾温小姐。”对方的手掌礼节性的放在她的手臂上，接着迅速放开。
“噢，抱歉，抱歉！”
女仆在晃过神后退了一步，“真的非常抱歉，贾维斯先生，”她摇着头，重复道，“我没有注意到，都怪我走路不看路，没有给自己带上一盏灯，希望你能原谅。”她仰着头看向对方，努力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失态，就像是那两个女仆说的，贾维斯先生非常高大。
“不用担心，艾温小姐，我相信你只是有活需要做，工作是人之常情，我没有必要为此责备你。”对方笑了笑，“如果你需要找西莉亚小姐，她在后院的树林旁边，那些是樱桃树吧？我猜。”
关于和善的那个部分她们也说对了，贾维斯先生的确是个很体贴的人。
女仆几乎是松了口气，“谢谢你的提醒，贾维斯先生。”
“不用客气，”对方微微颔首，“我们的到来给府上添很多麻烦，有需要的地方请务要客气，尽快通知我。”外来的管家先生说完后看了眼走廊的灯，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接着他缓下语调，“所以……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吗？艾温小姐。”
杰西卡这才像是意识到他们之间持久的无言有些不妥般，“哦，抱歉先生，”她解释道，“我看起来肯定一惊一乍的，这是我的原因，希望你不会觉得我们宅院仆人都很懒怠。”
“当然不会。”
对方没有说客套话的意思，管家放松了笔挺的站姿，做出倾听的摸样，“我听说了怀斯特·威廉森先生入狱的事情，这段时间对你们来说一定不容易。”
大概是对方的态度太过友好，又或者疲惫带走了她的警惕性，杰西卡第一次做了她不该做的事情，在外人面前谈论她的主人。
“我听说了西莉亚小姐的事情，她之前没有对斯塔克少爷表现出应当有的尊重，但是请你相信我，贾维斯先生，西莉亚小姐绝对不是恶人，只是最近的情势变化让她难以承受，她从没想过要针对斯塔克少爷，只是这背后的东西……”
管家轻轻点头，“我明白，她只是不喜欢斯塔克少爷代表的东西。”估价待售，婚姻筹码，这一系列的东西。
“我向您保证，贾维斯先生，只要斯塔克先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我相信他一定是，西莉亚小姐必定会放下之前的偏见，表现自己的尊重，与斯塔克先生愉快相处。”
杰西卡自认与那位美国来的少爷并不熟悉，但是来自于管家先生的友好令她移了情，女仆只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地，没头没脑的立下些自己并不确定的誓言。
或许她只是急迫的想与对方建立一些联系，自己却不知道。
管家垂下视线，“我明白了。”他退后一步，安静的看向女仆，走廊内闪烁灰暗的灯光照亮了高大男人的半张脸。有那么一秒钟杰西卡忽然觉得对方十分陌生，很快这份错觉般的感受迅速溜走了。
“我明白了，艾温小姐。”对方将手背在身后， 重复了一遍。
“你还有事情需要请教西莉亚小姐，对吧，”贾维斯先生露出和善的笑容，“我相信她此时还在后院的樱桃树处，如果你需要找她，现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时间了。”
“谢谢你，贾维斯先生。”女仆咬了咬下唇，回以微笑，做着今晚最后的告别，
“我的荣幸。”
***
托尼·斯塔克少爷试图通过看向周围的树叶缓解自己的心情，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回到身旁的女伴——西莉亚小姐的身上时，对方脸上默然与疏离还是有些令人不适。
“令尊在提到这片樱桃林的时候非常自豪，但是西莉亚小姐好像对此不屑一顾？”他用了个上挑的音节做了疑问，这话却听着十分肯定。
走在前方的西莉亚小姐停下了脚步，她先是沉重的眨眼，接着才转过身，看向身后美国男人，“我可以看出你是个聪明人，”她的语气沉静，听不出情绪。
“这是夸奖吗。”
“我同时还能看出你不是那种人，擅长假以辞色的人。”
对方对于第二个判断欣然接受，斯塔克少爷快速的低头瞥了眼地下草地的纹路，接着他看着对方，语气轻快，“当然，这是你们英国的特产，我没有什么资格用这个来自夸。”
但是他没有料到面前的英国人选择在此时放弃所谓的“英国特产”，西莉亚小姐重重的别过头，她几乎是叹着气的，呼吸变得厚重。
“我从没想过我会这么问，但是……”她迟疑的语调让斯塔克少爷预感到了什么，但是他还没能来得及看清这预感是什么，对方已经用坚定的语调将它说出。
“你会娶我吗？斯塔克先生，我需要一个答案。”
一阵风在此时将树叶吹出恬静的响声，美国男人放松了因惊讶而睁大的眼眶，他微微蹙着眉，“什么？”他说。
“我知道这听起来不是淑女应该说出的话，但是，斯塔克先生，如果我能够拥有选择，我一定不会像这般口出狂言，毫无底线。”西莉亚小姐的语气并不想她想象中的那么坚定不移。
“你知道的我的情况，斯塔克先生，你早已经知道在你踏进我们庄园之前，我们关系的天平便是倾斜的。如果我不是处于如此的境地，我一定会像我本应该的那样，以淑女的方式颜笑示好，试探着、等待着，等待一个良机，等待你说出这话，但是我不是，斯塔克先生，很遗憾，我不是，我只是某个将余生放在货架上的人，请原谅我此刻的鲁莽。”
斯塔克先生起先还神色严肃的听着，但是“选择”这个词语出现的时候，男人的表情变了些，他没有将视线挪开，并且从衣兜中拿出香烟，在对方的话语结束后，他从中抽出一根。
“介意吗？”他抬眼问道，得到了对方凝重的摇头。
“我听到了，你说的这些话，”他将烟草点燃，抽了一口，那副伪装出来的好好先生的模样终于就此褪去。
“但是你所说的并不倾斜的天平，是不是指你是英国贵族的长女，而我是美国制造商，也就是你们说的暴发户的儿子，想要通过和贵族联姻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英国人总是如此傲慢。”
西莉亚小姐在对方吐出第二口烟之前打断了对方，语气无奈，“你为什么要曲解我的话，斯塔克先生，请别这么做。”
“我不是在曲解你的话，西莉亚小姐，我只是想说……”他蹙着眉头，“也许我也有着这样的天平，也许我也……没有选择。”烟灰在此时落了地，庄园小姐看见那火光骤的变亮。
“那你就更应该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情势所迫，斯塔克先生，我也希望改变这一切。”
对方沉默的抽着烟，直到他叹了口气，氤氲的烟气在木纹的树木质感上游过，最后渗入空气中。斯塔克先生抬起头，重新换上了那副温和派的脸庞。
“很着急吗？”他的有些如释重负的。
“什么？”
“关于你们的家产，在抵债之后还能维持运作多久。”
“如果父亲能愿意减少一些仆役和资产，我相信我们能熬过去，比起资产更加岌岌可危的是名声，斯塔克先生，”西莉亚小姐无奈的笑了笑，“现在威廉森家的名声就像是集市的石板路，每个人都能踩上两脚，父亲认为解雇仆人只会雪上加霜。”
美国男人无奈一点都不比对方少，斯塔克将头别开，很认真的笑出了声，然后他看着面前的贵族小姐，“你父亲应该知道名声和道义只是袍子上绣的花，对吧？只有在袍子能裹体的时候才用得上花。”
“我多希望我能像你说服我这样，轻易的说服我的父亲。”
“那我们就有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西莉亚小姐。”年轻人在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拍了拍身旁的树，西莉亚看着对方热切的眼神，几乎以为对方要就此开始试着爬上这棵树。事实上她的直觉是对的，斯塔克先生非常认真的用脚蹬了蹬树的枝干，接着才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访客，收回了自己的手脚。
“噢，抱歉，我就是想看看这树够不够结实。”
西莉亚小姐努力让自己笑的委婉一些，“他们和这个宅子差不多年纪，斯塔克先生，他们非常结实。”
“樱桃树，对吧？”
“是的，甜樱桃树，每年丰收的时候都像是甜蜜的负担，我几乎没有尝过一颗不够甜美的樱桃。”
“这不可能，”青年人质疑的相当认真，他摸着下巴端详树冠，“这么多的樱桃树，肯定会有某些樱桃是酸的。就像是小说里对爱情的虚假歌颂，告诉世人这爱情是多么有滋有味，现实却和这酸樱桃似得。”
“那我们看的小说肯定有所差别，斯塔克先生，我所知道的爱情小说，里面的故事大都十分艰辛。”
“是吗？那肯定是我看的书……”美国男人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一个出现在树林尽头的浅色身影阻止了他的话，西莉亚小姐为此也跟着一起回过头，她眯着眼睛。“杰西卡？”她轻声喊了句对方名字。
那个身影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抱歉，西莉亚小姐，我以为你是一个人在这，”对方用着迟疑的步子在樱桃林的外圈缓慢的踱着，“我这就回……”
“没事。杰西卡，过来吧，”西莉亚小姐提高了音调，接着她的视线回到了身边男人的身上，这不过这次，比晚宴时多了几分友好。
当女仆走近时，“斯塔克先生对我们的樱桃树很好奇，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们了，杰西卡，为什么不帮我介绍一下樱桃树呢。”她挑了挑眉毛，被称呼了名字的人也故作严肃的清了清嗓子。
“是的，我很好奇。”
杰西卡看着做出回答的斯塔克少爷，对方说这话的表情可谓真挚，令年轻的女佣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变化的太快了，或者她的祷告终于得到了上帝的恩泽，月亮在不远处明亮的播撒月光，令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戏院中朦胧的布景。
两位上流人士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杰西卡打了个小小的磕巴。
“非、非常荣幸，斯塔克先生。”
【四】
自从美国的异国人到来后，清冷了许久的威廉森庄园突然间热闹了起来。甚至有隔壁郡的人“顺路”而来，登门拜访，好像美国人是什么稀奇的动物似得。
大厅中的客人们在暖色调的空间中零散地坐着，瑞恩家的小少爷坐在琴凳前，歪着头与一旁的洛特莱小姐打趣，手指时不时的在琴键上跳出一两个欢快的音节。斯塔克少爷也带着笑的与故事的女主角交谈，目光指向墙面上的书架，与之对话的西莉亚小姐神色轻快。
“真高兴斯塔克少爷和西莉亚相处的和睦了许多，看看他们，多么般配。”庄园的女人望向她的女儿，轻叹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向往。
威廉森老爷唇上的胡子抖了抖，“西莉亚值得更好的。”换来了一旁夫人嗔怪的眼神，“当然，你会这么说。”威廉森夫人说，“可惜我们没有时间给西莉亚找个更好的，如果不是某人认为庄园的尊严比女儿的幸福更加重要的话。”
庄园男主人别过头看着威廉森夫人，对话就在此时陷入了停滞，两位主人同时用眼神责备对方，只剩下琴凳前的年轻人弹出的曲调，和洛特莱小姐跟着琴声和出的调子，与贵族们矜持的交谈声混在一起。
过了一阵，老爷低下头，拿起酒杯，“我没想到你这么看好那个托尼· 斯塔克。”
“你不看好吗？西莉亚和斯塔克少爷相处的很自然，除了不是英国人之外我没看出他有什么缺点。”女主人带着熟稔的笑容，用眼神与远处的大女儿打了个招呼，对方也微笑回应，流于形式的和颜悦色似乎从来没有在这宴会上消失过。
“你又没有去过美国，你都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蛮荒之地，更别说我们对托尼·斯塔克一无所知，”他喝了口酒，严厉的语气中不带有那怕一丝的赞同，“我们基本上才刚刚认识那个年轻人，你见过他那个古怪的管家了吗？和他交谈无异于和石像说话。”
说到这时威廉森老爷用眼神指了指正在角落候命的外来管家，对方在感受到视线后回望庄园主人，点头致敬，接着便在礼毕后别过头，看回到自己侍奉的主人身上。
“明明是个看上去受过教育的英国人，”老爷动着嘴唇，“美国佬还真是擅长奴役别人，”想必是今日的艰难境地令这位庄园的主人牢骚连连。女主人抬起视线，盯着天花板一角的木雕纹路，发出声微不可闻的抱怨。
“但是你还是会去找他聊聊对吗？那个埃德温·贾维斯，”女主人无可奈何的，她用手整了整额角的头发，望向自己的丈夫。“我们需要了解托尼·斯塔克，就当是为了西莉亚的幸福。”
威廉森老爷撇着嘴，“为了西莉亚的幸福。”他低声说着，将杯中剩下的酒一口灌下。
至于这对话中的男女主角，他们全然没有感觉到周围的目光，言笑晏晏，无事心伤，眼角眉梢中都是闲情与虚掷的浮华。
***
杰西卡并不知道这些宴会对于贵族来说是不是真正愉快的事情，或者又像是外人看来，他们如同裹在好看的木桶内炫耀尾巴的家伙。但是她很确定，每次晚宴对于仆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小厨娘在手忙脚乱中烫到自己的手指，杰西卡帮忙接下一些活，但是她自己的部分也不能放下，不管此时她的肩膀是不是酸痛不止，像有沉重的铅块拉扯着。
路过走廊拐角的时候她见到了斯塔克先生和西莉亚小姐，女仆低身行了个礼。“西莉亚小姐，斯塔克少爷。”
“现在很晚了，你却脚步匆匆的，是有什么急事吗？”西莉亚小姐一如既往的好心，她柔声询问。
“我只是想在老爷就寝前再检查一房间的壁炉。”
女仆如实回答，自然也没得到什么责难，只有斯塔克少爷带着轻松的笑意，“你们的仆人真是辛苦，我们得学学你们的吃苦耐劳。”这句话大概一半真心一半打趣，年轻的威廉森无奈的笑了笑，接着点头示意，将有活在身的女仆放走。
穿过廊道的时候，女仆还能听到斯塔克少爷和西莉亚小姐低声讨论和书有关的事情。
如果她当时知道遇见少爷和小姐这是某种预兆，大概就会停下自己的脚步，或者绕开书房。但是女仆杰西卡只想着快点完成自己的工作，她犯了个本不应该出现的错误，用自己僵硬发疼的肩膀撞开房门，而不是先敲门询问再选择打开房门。
她莽撞的打开了书房的门，却在看清位于座椅上的威廉森老爷后全身僵住，如同冰水从头顶浇下，她甚至花了些时间才分辨站在老爷身前的是斯塔克家的管家。
女仆愣愣的扶着房门，“抱歉，老爷，我以为这个点……”她正想赶紧让自己从这尴尬处境中退开，就听到威廉森老爷浑厚的嗓音。
“不，杰西卡，你不用离开，我和贾维斯先生之间没有什么需要掩饰的。”男主人的视线在女仆与管家中来回转动，最后落定在高个子管家的身上。“你说是吧，贾维斯。”
对方背着手，语气沉静，“是的，威廉森老爷。”
“事实上，我只是想替西莉亚谢谢贾维斯先生，将斯塔克先生这么优秀的小伙子带来我的府上，贾维斯先生喜不自禁的和我讲了些关于斯塔克先生的事情，没有什么好掩盖的。”
贵族们总是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而且杰西卡也很确定自己不应该去探究话语背后的意思，所以她低头盯着地板，点头赞同。但是一股力量忽然撞开了原本被掩上的房门，那个不请自来的声音在门被打开后停止，杰西卡只听见一句：“你得看看我父亲的那本……”骤然停在半空。
西莉亚小姐和斯塔克少爷就像是女仆之前所做的那样，略显木楞的怔住一会，接着才让自己从门后走出。
“父亲？”经历丰富的庄园小姐明显表现的比女仆要老练很多，那份惊讶迅速消退，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父亲，没想到这么晚了你还在书房，还是和……贾维斯先生一起。”
西莉亚挑了挑眉，言语中带着不动声色的质询。而她身旁的美国少爷则表现的明显很多，斯塔克少爷歪着脑袋，换上了一副有些不太友好的笑容。
“我有些迷惑，威廉森老爷，”美国人向前迈了一步，他看着庄园主人，吐字的方式比以往更重，“老爷如果有疑问，可以直接问我，而不用通过我那……愚笨的仆役。”
此时只有瞎子才会看不出发僵的气氛，西莉亚担忧的神情在众人的面庞上扫过，但就在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某位叫做贾维斯的勇士管家先她一步打破了沉静。
“威廉森老爷很关心斯塔克少爷来到庄园后是否生活的习惯。”
“听起来十分好心，”美国少爷提了提自己的肩膀。“那你告诉他了吗？贾维斯先生。”
“我告诉威廉森先生一切都好，并且表达了谢意。仅此而已。”
“很好，”斯塔克先生顿了顿，眼神钉在管家的身上，仿佛这间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一般，“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