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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第二十一章】

简介：海底的八爪鱼Bucky先生和鲨鱼Brock先生捡到了一只人鱼蛋，很多年之后，年轻的人鱼Tony宣称他救了一个王子，并且要去岸上追求爱情。

标签：冬铁，霜铁，或许还会有一点点的叉铁

上一章链接：【第二十章】

【二十六】

     Amora公主的到来值得一场欢庆的盛宴，她的离开自然也值得人声鼎沸的送别。

     没有人真正去过公主的国家，也没有人知道Amora公主的故事，但是所有人依旧在港口边等待，只因为他们是热情好客的阿斯加德人，他们的第二位王子也将就此踏上旅程。

     碧蓝的海岸边，皇家的旗帜飘动在桅杆上猎猎生风，礼仪的行队在甲板上排列，管乐队的人们绷紧神经，随时准备着迎接。

     公主出现在甲板上的时候，人群发出了第一阵欢呼，当Loki王子陛下出现的时候，呼喊与赞美爆炸式的在人群中央响起，好像他们的王子从未像今天这样光辉伟大。

     “我亲爱的臣民们……”

     王子陛下举起双臂，开始面向子民的演讲，而另一边，与激励人心的演讲所截然相反的地方，甲板之下的闷热船舱，几名无事的船员围在桌旁扔着骰子打发时间。

     他们用眼角瞟过船舱的角落，那里有个年轻的仆人正在啃着干面包。

 

     “多可惜啊，亲爱的Loki王子就要离开我们的国家了，”其中一名船员刻意的提高了声调，“你们看见了货仓里的那堆东西吗？老国王真的送了不少东西给那个公主啊，要不是知道我们的陛下是位王子，还真以为老国王是准备了小山那么多的嫁妆，准备把女儿嫁出去呢。”

     几声轰隆隆的笑声之后，“说不定呢，我们的王子长的和公主也差不多。”另一个船员冲着旁边的伙计挤挤眼睛，大声的说。很快又是持续了半天的没羞没臊的笑声，引得一旁的皇室仆从们一阵阵的脸色发白。

     漂泊在外的水手总是没有什么国土的观念，更没有要尊敬他们瘦弱二王子的打算。

     真要说他们有看的上的皇室成员，那恐怕也是骁勇善战的Thor陛下。

     船员将酒杯与桌子敲得邦邦作响，同时用下流的方式讨论隔壁船舱的人鱼，他们说了不少的黄色笑话用来取乐，并且在一杯接着一杯的美酒下变得愈发兴奋，几乎以为自己在没了国法的外海上飘着呢，然后一声严厉的叱喝出现在了船舱内。

     “你们在干什么！！！”

     被派来管事的总管使出了许久未用的大嗓门，连脸都气的通红。

     船员们刷的站了起来，嘟囔着低下了头。总管站在船舱的台阶上，挨个的指着那些忘了身份的船员责骂。

     “你们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是吧，多嘴多舌，信不信我把你们的舌头都拔了，”总管将手背在身后，来回的踱步，“我就上去看看，你们准备把船给掀了吗！”

     那些耀武扬威的高个子大汉委屈的像一群被训的熊孩子，带着十足讽刺的喜剧效果。之前默不作声的皇室仆人们都纷纷交头接耳，脸上带着看热闹的坏笑。在好一阵的眼神嘲讽之后，总管的训话终于以克扣薪酬结了尾，船员们纷纷蔫得像是被霜打了，又黑又红的脸比船板上的污垢还让人沮丧。

     等总管背过身子来的时候，他对着旁边的人念叨了好几句真不像话。

     听者耸耸肩，笑嘻嘻的赞同道，“真是不像话。”而等管事的老头子抬起头来，才发现面前的是令一个让人头痛的家伙，Tony。

     “这事和你没关系吧。”总管皱起眉头。

     对方手上端着的酒坛子放在一边，“喝酒误事而已，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嘴上这么说着，总管却越发觉得对方脸上的笑容那么可疑，他厉声问道：“你笑成那样做什么？”

     对方则是撇了撇嘴，用下巴指了指船舱内的窗户，外头是风平浪静的大海，“好日子咯。”接着便混在人群里头风一样的迅速跑掉了。

     “真奇怪，”总管自言自语着往甲板上走，“那小子真奇怪。”

***

     “你现在还好端端的呆在这，挺让我意外的。”

     公主从船舷旁的窗口回过头，“不打算去找你的小仆人伸出和好吗，离你的国家已经有了半天的路程，我以为这就是你的计划。”

     椅子上的人放下手上的茶杯，轻轻的哼了一声，视线一动不动的停留在书本的页面上。

     “和你无关。”王子说道。

     “你一定把我当做什么残忍无情的反派了，”公主坐回到另一张椅子上，让他们之间隔着桌面的距离，Amora单手托腮，“我也是心中有爱的少女，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只是想要帮助你们呢。”

     可喜可贺，今年以来最好的笑的笑话诞生了，Loki听到自己发出了几声爽朗的笑——在最近这段时间内可不多见。

     他将书本从面前挪开，身体前倾，脸上带着礼貌的假笑，“我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他皱了皱鼻子，“你也应该相信我说的，与你无关。”

     Loki将最后几个字母用轻快的方式吐出，令挫败尘灰般的落在听众的脸上，Amora带着温怒的扭开视线，她扶着桌子坐了半天，最后自讨没趣的站起身子，朝门的方向走去。

     “多谢。”

     Loki确保对方在离开之间听到了一句充满嘲讽的致谢。然后他重新低下头，专注的看向纸上的文字，准备好好享受一下独处时光。顺便，或许再想想带上船的那个仆人应该怎么处理。

     “嗨，您好……”

     门再次打开。Loki几乎以为是那个女人又回来了，他猛地抬头，盯向闯入者。

     同样闯入的还有门外的阳光，本来就战战兢兢的跑腿小仆差点被那双瞳孔收缩的眸子吓到失声。

     “您、您好，Loki陛下，”扶着墙面，他朝房间里探了半步，“这里有一份给您的信，不知道您打不打算……”

     “我的信？”王子眯起眼睛。

     “是的，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仆从。”他刚刚低下头将怀里的信掏出来，一抬头对方的影子已经山似的压了下来，王子迅速将那信封从他手里抽走。而且，也许是幻觉，王子陛下的暴躁神情看起来缓和了许多。

     对方一边拆着信封，“那个家伙是不是叫Tony？”

     我就知道，这个小子，如果是封感情真挚的道歉信本王子说不定还能宽赦你。

     “他没告诉我名字，只是说晚点把信送给你，”被问到的仆从挠了挠脖子，“不过他倒是说了些很奇怪的话，什么赶紧找个结实的柱子抱好，可能会有点颠簸啥的。”

     他原本还满不在意的说着，以为之前的缓和就是结束了。或许我还能得到些奖赏，他有些窃喜的想着，然后Loki陛下抬起头来，匕首一般尖锐冷酷的眼神几乎让他魂飞魄散。

     “陛下！陛下，不好了！！”

     又一个声音从送信者的身后响起，充满了惊慌失措与奔跑的气喘。

     “陛下，不好了，”来人大声的嚷嚷，同时用手指向海平面的一角，“有一只船脱离了我们的船队，我们试图联系他们归队，但是……”

     剩下的无措被王子陛下用眼神制止了，他们的王子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他一种堪称扭曲的方式笑了出来，咬牙切齿的。王子向船舷一步步的走去，手中的信在这短短的几秒内被撕成许多碎片，瞬间就散在风里。

     那只落单的船正孤零零的在离他们较远的位置飘着。

     它背后的天空渐渐染上了暴雨将至的阴沉，之前还晴空万里碧蓝天际透出隐隐的黑红，平缓的的海风也变得凌厉，海面升起一阵阵气流，像是海底之下的水流正在觉醒，气流擦过礁石与峡谷，变成模糊且空洞的回响。

     Loki发誓那只船以挑衅的方式追上了他们的速度，平行着行驶。

     写信的人站在遥远的甲板上，白色的衣服足够显眼，Tony将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放在额头旁冲着王子行了个潇洒的绅士礼。

     “我们应该怎么做，陛下？”

     求助者看向他们的王子，对方正扶着栏杆，一言不发，他不得不提高音调，冲着对方大喊。

     “我们得做点什么，陛下！那船上有阿斯加德的财产和船员，我们得做点什么！！”

     “当然。”

     对方终于转过头，声音一如往常的冷淡。

     “我们开火。”王子一字一顿的说。

     “什么？！”“您说什么！！”两位所属皇家的仆人齐声惊呼。

     重新将视线扭转回那只孤船，“我说，让船员架好火炮。”用手捂住隐隐作痛的伤口，王子抬起头，面容在逐渐阴沉的天空下越发惨白。

     “准备开火。”

***

     《送给Loki的信》

     哈喽：

     亲爱的小王子，我留下这封信是为了让你有所准备，因为，你要输了，我和我的人鱼朋友们正式的逃走了。

     不知道你有多少输掉的经历，不管有多少，这儿有一个道理，来自于总是被低估的Tony，现在免费送给你：

     人鱼不是长着尾巴只想吃肉的动物，人鱼足够聪明勇敢到做成任何事，而且只狩猎需要的食物。人鱼和你们一样，能感觉到情绪，会有悲伤和沮丧。

     今天之后，人鱼正式的成为独立的国家，他们没有国王，自己管理自己。让你们的渔夫狩猎需要的食物，人鱼不是你们的食物，地上的人不是人鱼的食物，但他们会保护自己。

     告别了，Loki，你不再认识我。

  

                                                                                                                          Tony

  

***

     他们的船溜得平缓又迅速，Tony装模作样站在船头，朝着地面上被绑着的船员们挥了挥手里的武器。

     他模仿着酒馆里的流氓说话时的夸张语气。

     “你们乖乖的呆在原地别乱动，等我完事了自然会放过你们。”

     将刀举起来的时候，被捆在地上的厨师和女仆们发出了许多挣扎和求饶的声响。弄得持凶者本人倒觉得十分滑稽，差点忍不住笑出来。Tony在船舷边大摇大摆的经过，同时不忘远远的看着王子的行船，伸手对着那个细长的影子行了个礼。

     劫持一架皇家礼船算不上简单，也算不上困难。几句马马虎虎的威胁和虚张声势之后，本就是货船上的寻常侍从们很快放弃了抵抗。

     Tony给王子打完招呼就往货仓一路的走去，于是现在他在这，站在巨大的水晶鱼缸面前，对着自己的同族之人，各式各样的斑斓色彩与剔透的海水交融在一起，人鱼们在他出现的瞬间缩回角落，用忧郁眼神瞪着他，直到Tony用出人鱼的语言打了个招呼才有所缓和。

     “你的尾巴怎么了。”其中一名蓝尾巴的人鱼戒备的问。

     Tony耸耸肩，“挺复杂的。”他回答。

     他拿来了工具房的长锤，站在鱼缸前准备给这个透明的漂亮盒子一记恰当的缺口。或许我该提醒他们往里头躲一点，他才刚刚这么想着，高声的惊呼和巨大的震响传了出来。

     Tony不得不蹲下身子，在船体的晃动下努力找回重心。

     怎么了，我还没动手呢？

     他十分惊诧，回头准备看向躁动发生的根源，然后又是一记巨大的响声，木质的船板在声响中裂开缝隙，铸泥与木屑簌簌的落着，整搜漂浮在大海上的船体都变得岌岌可危。更多惊慌失措的求助声从甲板上上传来。

     Tony花了几秒意识到这是Loki的船在向他们开火。船上还有人，那家伙疯了吗！

     倾斜的船体令货仓内的物件也随之晃动，像是一叠在餐盘里滑来滑去的瓷茶杯。Tony趁着重力将他们推到窗边的时候将鱼缸砸碎，晶莹的碎片混杂着海水炸裂，如同暴怒河流从悬崖上跳落，绽开许多暴躁的水流。

     Tony甚至没空警告他的人鱼朋友们。炮火的间隙是如此短暂，他只能回头瞥过那些跃动的水花与其中游动的闪亮长尾。

     他们能搞定的，他想着，接着便用手肘护住自己的视线，在甲板上奔跑。

     黑森森的火炮口整齐的列开，像是一排狩猎者的眼睛又深又重，Tony在湿润的海风里闻到了弥漫的硝烟气味，愈发浓重，简直像是一个呛人的茧子往外扩散。

     Loki依旧是远处的一个剪影，Tony紧紧的盯着对方，猜测那张脸上会带着怎样的表情。

     甲板上被捆着的船员们困在焰火的浓烟中，时隐时现，Tony一边狂奔，一边将腰间的匕首掷了出去，劈开桅杆上绳结。

     他看着前方努力挣脱绳索的船员。“让船加速！！” 他大声的喊。

     “你们的王子疯了，让船加速！！”

***

     人鱼群躲在离船队不远的海面之下，无数的小声讨论叽叽喳喳，十分恼人，第七次有人鱼戳向Brock的肩膀时他不耐烦的龇牙，瞪了回去，对方往后缩了缩肩膀，满脸害怕却依旧不死心的发问：“我们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他嚷道，“我只是来接我家小孩的。”

     “可是你家的小孩答应会把我家的小孩救出来，”另一条人鱼从后头挤了出来，语气焦急，“你家的Tony说过会把我们家的小孩救出来，我连十八姑妈都喊来了，现在却跟着那堆船的后头干看了半天！”

     瞬间许多声音附和着那人鱼，讨论的声音变得愈发嘈杂。Brock忽然有点后悔同意让这些人过来，他用晚餐打赌这群不知道感恩的人鱼一点都不关心他家的小Tony会怎样，他烦躁得几乎想要亮出爪子，让那些人滚开，然后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了他。

     “Brock叔叔，”那是双胞胎中的西莉亚，Tony的朋友，小姑娘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Tony会没事吗？”她问。

     Brock不得不偷偷地把嘴里的尖牙往回收，“我也不知道，”他皱起眉头嘟囔，“我完全不知道Tony有什么打算，而且Bucky也不见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他原本想说不敢相信Bucky居然会在这时踪影全无，一记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接着是更多的爆炸声响。

     身后的人鱼们也同样惊诧，低声的讨论变成惊呼，海底忽然间充满了嗡嗡的人鱼语言，远处的船队中有一搜落单的船开始冒出浓烟，Brock心头发紧，糟糕的预感同时涌了出来。

     “嘿，小姑娘，”他将对方放在自己臂上的手挪开，“我现在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好吗，Tony会没事的，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会把他带回来，让你们可以……互相编辫子还是什么的……”

     有人提过鲨鱼Brock不喜欢被别人打断自己的话吗？现在就是了。

     第二次的，人鱼的群落发出了拔高的呼喊，以几乎算得上冒犯的方式打断了鲨人鱼的话。

     偶尔也稍微尊重一下别鱼啊！

     Brock狠狠的瞪向身后的人鱼们，却顺着他们直勾勾的视线又回到了前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了颜色，清爽的淡蓝色天空开始透着红黑的暗。又过了一会，锋利的闪电也浓云中窜动，如同新磨的细长利刃，将天空分成了好几块。

     伴随着炸裂般的巨响，其中一道闪电猛地劈开厚重的黑天，径直落向远处的海面。一个阴影从闪电的落点中向上蔓延，缓慢有促涨，的像是某种正在生长的远古巨树。

     Brock太过惊讶到彻底木楞，过了半天才发现那个阴影才只是其中一部分，那样一个远远高于皇家礼船的躯体，比须鲸还要粗长的躯体，腥冷的风扑面而来，海面发出震荡般的响动，而这却仅仅是冰山一角。

     有个巨大的海怪正在从深沉的海底觉醒，等它醒来，整片海洋都将为此而战栗。

***

     如同是生命本身，如此强大的力量，足够征服世界的军团与之相比也只是蝼蚁。

     几分钟之前他的船员还在询问是否要追击那艘逃跑的船，接着的，那只巨大的怪物出现了。

     就像是伏倒在广袤大地上的山脉忽然醒来，创世的神忽然挣开了造物的手，仅仅抬头观望都让Loki双目赤痛。

     怪物的触手从海面浮出，海水因此被淋漓的掀起，海面被大浪搅动无数波动，水汽弥漫，雷声滚动。然后海怪拍动身体，浓重的风混杂着满是腥味的海水，飞溅飘落如同暴雨，利针般的四散而开。

     王子站在船头，面前是拔海而升的铁幕般的躯体。

     

     如此惊心动魄的力量几乎像是一句宣言，在空荡的天空中回响着宣告：没有人能从这样的力量下存活。

     这是本应该土地下深埋的熔岩的热，又或者亘古既存的昭世之日。这是生命最为本质最为终极的回答。如果生命感到愤怒，没有人能够逃过。

     船员在怒吼着开火，炮弹在怪物钢铁一般的皮肤上炸开，却没有任何效果。Loki本能承担起王子的义务，站在甲板上指挥着他们本就不多的战士。然后他注意到了那艘满目疮痍的逃跑之船也渐行渐远，王子愣住片刻，一部分的感情他身躯里缓缓地抽离，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们火热的战场。

     有那么一会Loki只是闭上眼睛，感受怒号的风和求生的呼喊。凌厉的气流从他的脸颊上刮过，他从未将所有的声音听的如此清晰。

     然后怪物落下了沉重的躯体，如同天空跌落。

     淹没的绝对不是一种令人享受的旅程，说来也奇怪，Loki还记得上次的暴风雨，他丢失了任何的光荣和尊崇，和船上的任何一个普通的溺水者一样，被随意的甩进水底，他曾经如此因为窒息而恐惧，伸出手绝望的抓向透着昏暗波光的海面。他的人生中有那么多的精彩故事可以回忆，现在他却被久久的困在疑问里：

     “陛下，我们要追击那艘船吗？”

     如果他和Tony在此时见面，对方会说什么呢。他们会得到一句诀别吗，逃离的船是如此的迅速，Tony一定能逃出这场灾难吧，他想着。

     王子曾经的仆从将会逃出这场劫难，像每个自由的灵魂那样快乐的生活。Tony会和他喜欢的人鱼在一起嬉闹。或许是海岸边，他的皮肤会被每一天的阳光染上颜色，衣摆上沾着闪亮的沙粒。他会逐渐年长，像是所有的普通人那样，找到自己的爱人。

     然后在某个月色温柔的夜晚，这个普通人会想起自己曾经遇到过的王子，想起他们搭在一起的手指，烛光落在他们的脸上，脚下踏过的轻巧舞步。这就是Loki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思念了。

     一部分的他已经像是找到了归属般的晃晃悠悠的往下坠着。海面上的光变得愈发稀薄，不成样子。要不干脆把肺里的空气都吐完吧，王子认真的想着。然后一个模糊的影子从他眼前晃过。

     先是苍白的手指，然后是一条漂亮的金红色大尾巴。

     闪亮的鳞片像是柔软流淌的银河，Loki发现自己在本能驱使下伸出了手，试图去捉对方的尾巴尖，冰冷的触感在他的手背上滑过。然后那只指尖细长的手拉住了不断下坠的他。

     好冷啊，这双手。王子在耳边听到了几声近乎嗡声的低语。

     *笨蛋王子，真不让人省心。*

     Tony用手环住对方的身体，向海面的方向游去。

     为了泄愤，他只在Loki被水呛住，几乎要翻着白眼昏过去的时候将空气送过去，他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并且觉得乐趣十足，王子却依旧在他们浮上海面的时候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Tony是人鱼。

     Loki死死的盯着对方铺满细鳞的脸颊，满脑子转来转去只剩下一句话：Tony是人鱼。

     他怎么能想不到呢，Tony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孩，光溜溜的身子和比别人更低的体温，那还那些奇奇怪怪的家乡风俗和奇奇怪怪的想法，这么多明显的预兆，他怎么能想不到呢。

     Loki曾经在更早的时候就见过对方，那条不断在他梦境中出现的金红色鱼尾，那样犹豫着贴近过来生涩的唇瓣。

     他模糊不清的幻想忽然有了一个具象的驱壳，他与那驱壳紧紧的贴在一起，几乎令人头晕目眩。

     Tony发现对方正持续的盯着自己——像他意料中的那样。他倒没有觉得太受伤，只是转过头想要和对方说什么的时候，Loki用惊恐的眼神看向他异于常人的尖牙，身体向后躲避，这才叫做伤人。

     *我又不会咬你。*

     他不满的嘟囔，同时还不忘故意露出牙齿去吓唬对方。

     海水不像以往那般平静，无数的暗流从身旁经过，等Tony带着对方到达岸边的时候，发怒的海怪依旧在搅起风浪。天色暗得可怕，远处的海面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飘着一些破碎的船骨和升起的黑烟，怪异又骇人。

     Loki刚准备说话，就被人鱼用力的扔在岸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下。

     “你怎么敢这样对待……！”

     娇生惯养的王子在第一时间用指向对方，嘴里念叨着有关大不敬之类的话。他差点忘了面前的家伙偷了他的船，还有关于物种的那一系列问题。然后人鱼一把用爪子拍开了他的手，将剩下的话堵住。

     Tony得意洋洋的看着吃瘪的王子。

     *现在还想着作威作福吗，笨蛋王子，我可是救了你两次呢。*他用人鱼语大声的说着。

     王子脸上的疑惑变得更加浓重，Tony想起现在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他故意说：*你明明就是喜欢我。*

     对方呆滞的看向他，过了半天才迟疑的皱起眉头：“我不明白。”

     *你嘴上说着没有人会喜欢人鱼，但是自己都做不到。承认吧，Loki，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小混蛋，我才不会惯着你的毛病呢。*

     能从Loki脸上见到这种彻底的无知简直太让人满足了，Tony只觉得这么久的欺压都在此时出了气，他有些飘飘然，几乎准备告诉告诉对方想表白的话就趁现在，因为我要走了。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手背上泛起的泡沫。足以让他身体里的血液变冷，明白至少在有些事情上，Loki说得是对的。

     Loki向前靠近了半步，近乎急迫的歪着头说：“我不明白。”

     对方看起来实在是太不一样了，Tony看起像是童话里的妖精，或者是梦里才会出现的怪物，对方的皮肤上有细密的鳞片，尾巴上是金属般坚实闪亮的光泽，Tony现在有一双尖利的爪子，像是随时就能把人类的王子撕成碎片。面前的动物像是很多东西，却不像他的仆人Tony。

     王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愿意花费任何的代价，只要能让他认识的Tony回来。

     “你能变回来吗？”他问，“我不明白你说的话。”Loki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皮肤相触的时候Tony几乎开始发抖，“你能变回来吗？”

     我要死了。

     Tony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要死了，我得在事情变得糟糕之前马上离开。

     小人鱼从没想过自己会真的死在这个咒语之下，他总以为这一天会比他预想的更晚。他以为自己能在咒语生效之前赢得比赛，得到一个欢乐的结局，而不是像现在，他的身体因为咒语而发疼，每时每刻都在消散。生活从未像是此刻这般真实，他明白事情发生的缘由，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将改变他的真实。

     王子全心全意的的爱着他，他不是早就明白了，为什么如此惊诧。

     Loki依旧抓着他的手臂，这对于用尽全身力气不让眼泪掉出来的人鱼来说，完全是另一种境界的刺痛。

     Tony甩开了对方的手，并且露出牙齿嘶吼，他知道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扭曲又吓人。等他回到海里，能够扯开嗓子来大哭的时候就会好过很多。他看着Loki在自己的威胁下退缩，绿色的眸子中闪着恐惧，没有什么比这个能更加坚定他逃开的决心。

     半跪在砂砾中，Loki攥紧了手边的砂石，“让我们明白，”他说用上从未出口过的词语，“求你了，让我明白。”

     被如此要求的人鱼却只是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Loki听不懂的话。

     Tony没敢抬头。

     *再见了，不开心的王子。* 他抬起手，用指节碰了碰对方的手背。

     他在下一个浪潮推上海岸前跃回海中，尾鳍拍动水面，溅起一阵咸味的水花。

     腥冷的风猛烈的经过，被扔在岸边的王子愣住了许久，才从疼痛中发现胸前的伤口又再次裂开了。

【二十七】

     Bucky在家门口见到了小人鱼。

     屋子是黑色的，海水是深蓝色的，海藻是黏糊糊的颜色，他的小人鱼是红色的，对方呆在他的家门口，在那个小小的人鱼蛋曾经呆过的位置。

     Tony听见了他到来的声音，对方从手臂中抬起头，几乎是撅着嘴的。

     “为什么每次我一团糟，你就出现了。”他低落的问。

     “因为这样我就能第一时间教训你，然后和你说：早就告诉过你会这样，臭小子。”被问到的中年家长如此回答。

     人鱼晃了晃手臂，将那些不断冒出来的泡沫甩开，它们却变得更多了。

     “今天能不能不说这话，”他故意对着Bucky眨动眼睛，“也稍微哄一下我吧，Bucky叔叔，我都要消失了。”

     小人鱼说出“Bucky叔叔”这种称呼多半是为了撒娇，被如此称呼的八爪鱼不会告诉对方，不管多少次，这招都十分管用。

     “可是我真的很想让你吃到点教训，”他游到对方身前，伸出加上手臂的十只爪子的上下检查对方，看看他的小人鱼是不是完完整整的回到了家。更多的气泡因此而簌簌的往外飘着，像是大鲸向外呼了一口长长的气。

     “我看起就像是一桶被发泡了奶油。”人鱼沮丧的说，过了一会才想起对方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奶油，“呃……我是说——”

     “我知道什么是奶油。”八爪鱼打断了对方的话，他用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你不像奶油，你看起来像是……嗯，很生气。”

     “生气？”

     “嗯，很生气，所以会不断的往外冒泡泡。”

     对方第一时间吐出舌头，嘲笑他的比喻，“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生气吧。”小人鱼耸着肩膀说，边笑边说。

     “但是我更生气。”

     “知道啦。”

     “Tony，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人鱼抬了抬眉毛，笑着说，“如果你要告诉我有一堆你的巨额财产等着我继承，现在有点太晚了。”

     “别捣乱，”Bucky用爪子去弹对方的脑门，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有一个故事要讲给你听，接着有个咒语，Tony，你会忘记一些事情，但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不会让你消失的。”

     他再次摸了摸对方的头发，说话间一串挂着蓝色贝壳的项链被戴在了小人鱼的脖子上，Tony皱起眉头，满脸疑惑。

     “这怎么可能管用。”

     他摸着那个贝壳，有差不多一堆的问题要问，比如一个贝壳凭什么能解决问题，比如Bucky是怎么找到他的。然后他的视线像是被放在炉火旁的黄油那样渐渐融化。就像是那个午后，他喝了好几瓶厉害的麦酒，然后睡在了堆着干柴的杂物堆里。面前的海水被突如其来的倦意包围，卷起许多奇怪的波浪，Tony看见对方的面前的人影拉长又旋转，像有无数的蝴蝶在他面前扑腾闪着鳞光的翅膀。

     他无法自控的向下跌着，然后八爪鱼将对方不断放软的身体接入怀里，魔方的光芒从他手上熄灭。

     “Bucky，你看起不一样了，”迷迷糊糊的人鱼口齿不清，“你的眼睛好红……”

     Tony几乎睁不开眼睛，眼皮应该这么沉重吗，还是他已经变成泡沫了？

     对方的面容扩散又聚集，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唇上，像是他梦中亲吻的心脏，如此炙热。

     “不用担心，好吗。”

     Bucky用手掌包住人鱼试图抓握的手指，对方的睫毛在极近处颤抖，脆弱又坦诚，如同他最为纯真的旖旎幻想。“我有个故事要告诉你。”

     他将第二次的吻印在对方的额头，不用吝啬，他们以后还会很多的吻。

     这将会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也是一首足够用来助梦的摇篮曲，Bucky拍打着男孩的肩背，伸长的触手卷住对方蜷起的尾巴。

     “很久很久以前。”

     他的语气又轻又软，就像是曾经做过的那样，让他的小人鱼安眠。

     “有一个来自岸上的人类水兵，他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天气里和别人打仗，然后一个不小心，被船扔进了海里……”

-Fin-

这一章有将近1W字，我说怎么写了这么久还没写完，哈哈哈哈……

本来是想好好炖肉的AU，最后却写成了这样一个全是剧情的文，还真是有些令人头痛呢。

像大家看到的那样，其实故事也没有完全讲完，之后会有一个冬铁的番外，也许还会有番外后续的后续，随缘更新吧。

真的很想开车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管住自己【非要搞剧情】的麒麟臂呢……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