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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简介：海底的八爪鱼Bucky先生和鲨鱼Brock先生捡到了一只人鱼蛋，很多年之后，年轻的人鱼Tony宣称他救了一个王子，并且要去岸上追求爱情。

标签：冬铁，霜铁，或许还会有一点点的叉铁

Tip：不开心的王子 美人鱼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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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冲出海面的那一刻像是破开镜子，Tony听到被熏暖的风经过耳旁的声音。

    他的脊背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银色弧线，尾鳍卷起碎钻似得的海水，翻转之后又是下落，他坠回水中，在海面上敲开一朵喧闹的水花。

     他热爱晴天，热爱晴天温暖的海水以及天上小丑鱼般明亮的太阳。在家里呆的太久总会让他觉得被笼子困住。寒冷、黑暗，所有的一切都令太阳变得像妄想出来的产物。经过那么多年人鱼们早就没了浮上水面的限制，Tony去海面上闲逛的频率和他们晚餐吃沙丁鱼差不多。

     “嘿，老兄，又见面啦。”

     一群眼熟的海豚经过他旁边，领头的那个正和他说话，“见过这么多次面，”他一说完，之后的海豚立马接话，“总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吧。”其余的也叽叽喳喳的嚷了起来，“是啊是啊。”他们说，“我们可以当朋友呀。”

     绝对不要和那些色情狂搅在一起，离海豚远点，越远越好，Bucky的话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Tony故意摆出要加速的样子，低着头往水下钻，却又在快要与那群家伙撞做一团后打了个急转，朝相反的方向游去。他急躁的摆动尾巴，除了被两三只海豚的吻部撞了下肚子，也算是全身而退了。

     游了这么远，我总该碰到点正常的熟人吧，他才刚刚这么想着，就看见不远处的玛丽安那头招摇又漂亮的金发。

     “Tony！”对方挥着手臂，尾鳍拍出水花，在一边的莉莉也跟着冒起头，“Tony，这边这边。”她们一起说。

     一瞬间他就被熟悉的寒暄所围绕，见到了那群好客的好姐妹们。她们同时用甜美的细嗓和他说话，Tony听的脑仁发疼，半天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海面这么热闹。

     “上头世界的王子在船上举行宴会，我们在等他们掉进海里呢。”红发绿眸的美人鱼说。她长的和她姐姐一模一样，又或者是他的妹妹，Tony总是分不清朱迪和西莉亚，她们是一对双胞胎。

     “别看现在天气这么好，海神会帮助我们的，Tony，他会让王子掉进海里。”好吧，这个总爱念叨海神的肯定是西莉亚没错了。

     Tony自认是个多嘴的家伙，毕竟Brock天天都这么念叨，但即使是他都没办法在这些姑娘的面前插上话。

     远处的桅杆和旗帜割开天瓦蓝的天空和成群盘旋的飞鸟，从海平线的远方巨人般的驶来，派对和欢乐的喧嚣几乎在同一时间显现，游过空气和平坦的水流，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看看这船，多气派啊，我的王子肯定就在上面。”其中一个姑娘说。

     “别傻了，”另一个说，“长着那么土气的绿色尾巴，怎么会被王子看上。”

     这个时候就该假装半聋，当作没有听到女孩间脆弱的友谊了，Tony努力的将视线停在船来的方向，随着距离的拉近，一个潇洒的身影出现在船头，那是个大块头的金发男人，他的衬衣角和长发同时飘动在海上独有的清爽湿润的风中，脸部的线条英俊的如同雕塑，女孩们同时欢呼了起来。

     “那是王子！”“他长得真好看。”“我的王子。”她们的嗓音又一次的显得不那么美好了。

     “他的发丝就像是阳光，眼眸蓝的像海水，那是如假包换的王子，我已经想吻上他的嘴唇了。”

     回头看看，阳光和海水都正落在你身上呢，Tony耸着肩膀，十分想这么说。甲板上的王子肯定不知道有那么多眼睛正在看着，但他迎着风捋过自己的头发，饱满的手臂在白色的衬衫底下撑出起伏，英俊的浑然天成，再次引来人鱼们的高声赞美。

     西莉亚目不转睛。“我打赌他的衣服底下都是坚实的皮肤。”

     “你是说健壮的躯干吧。”莉莉打趣道，她们齐齐地笑了出来。

     “我愿用所有的珍珠换来他的爱。”一个Tony不知道名字的女孩说，其他人也零星地赞同了起来。

     Tony摆动着自己的尾巴，拍出些聊胜于无的水花，好吧好吧，他想，现在开始事情变得有些无聊了。

     那个王子的确很好看，转身投入舞动的人群中的摸样也熟稔顺畅，像是河水汇进大海那般自然，但作为在场唯一的雄性人鱼，Tony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多的少女心用来支撑这场充满幻想的围观。

     他正准备开口告别。

     “那儿还有一个王子！”某个人鱼用惊喜的音调打断了他，她玉石般洁白的手臂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直直的指向船尾，“姐妹们，那儿还有个王子，”

     这下即使已经飘出大半个身子的雄性人鱼，也不得不重新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又游回来了。

     船尾的位置有个黑发绿眼的年轻人，衣物华丽的和前头那个王子如出一辙，举止模样却大不相同。

     他冷眼看着甲板上的人群，好像那是一堆废落在海里的臭海藻似得，远远的躲开。唯一能让他的眼神不那么阴郁的东西是掌中的书册，第二个王子低头扫过发黄的书纸，又时不时兴致缺缺的看向人群，修长的手指抵在自己的下巴上，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人鱼姐妹花再次叽叽喳喳的炸了锅，“这个王子也很英俊。”莉莉高声的评论。她们摆动尾巴朝着南边游了一段，好让自己更清楚的看到第二个王子。Tony则浅浅的浮在原地，保持能够听清却又不至于离得太近的位置。

     “但他好像不太开心。”

     在一片欢乐的评论声中，有个清醒的声音这么说着，令因为突然出现两个王子而兴奋不已的女孩们停下了喧闹。

     玛丽安的声音因失落而重得像是要坠在海里，“真的，他看上去很不开心。”

     第二个王子是个不开心的王子，他不与人群一起跳舞，也不去摆着珍羞的桌子上寻找食物，所有的人都绕开他，好像真正被废弃的海藻其实就是王子本人似得。原本暖融融的晴天都仿佛被阴郁所沾染，变成了霾绿色的水汽，从天边蓝色的一角迟缓的洇开。

     “喔，这可不好，我们喜欢开心的王子。”

     带着如此沉重的遗憾，人鱼姑娘们将眉头皱在一起，水手会愿意献上心头的血让它们重新展开。

     暴雨在Tony来得及出声安慰之前就已经到来，就像是忽然之间，第二个王子用他浓重的悲伤将天空戳开了洞口，倾盆的雨水和风一起向着海面喧闹的涌来，铺开阵阵凶浪，Tony不得不抓紧时间朝海的深处游去，以免自己被大浪拍在某个尖利的石块上戳坏内脏。

     “姑娘们？”

     躲过第一波浪头后人鱼将自己重新拔出水面，他在一片噼里啪啦的雨水中伸着脖子寻找那些鲜亮的身影，“姑娘们，你们还好吗？”他提高了声音，直到有人回答后才停止呼喊。

     “没事，”西莉亚和莉莉她们挨个的将脑袋伸出水面，“我们没事，但船上的人可能要遭殃啦。”

     也许海妖的事情是真的，这场暴风雨来的毫无预兆，晴空瞬间被怪物的闪着雷电的手给抹去，换上浓云密布的暴戾。人类的船在这场怒火中不可控制的摇摆，翻滚的浪经过夹板，求救声混合着哭喊一齐被卷进海中。

     “不要害怕沉入海中，水手们，海神会听到你们勇敢的灵魂。”人鱼们为此拉起彼此的手，闭着眼睛唱起美丽的歌，圣洁的脸庞像是海底的石像。

     “风之声息穿过峡谷，等待归路，”她们唱到。

     “雷与电光，请赐以宽恕，令恩泽之光降于海天，驱赶恶兽，”

     “我之国度，慷慨平坦，远域之客，前途安息。”

     暴风雨依旧不曾停歇，雨水被风卷动，在人鱼的身旁扭曲的打着圈。她们不能违背海神的旨意，所以为人们吟诵安魂的歌。Tony是第一次见到这幅场景，他在海中沉下又浮起，他大声的说，“你们不准备去救王子吗，起码救下一个王子，你们不就是为这来的吗？”

     姑娘们却依旧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唱着歌，直到曲子最后的音节飘摇在雨水中，散落的像是被飞溅的水花。

     拉成一团的人鱼中，朱迪朝他俏皮的眨眼。

     “当然，”她边说着，嘴角上挂着笑容，“现在，姐妹们，我先出发啦！”

     她扔开其他人鱼的手，剑鱼一般的刺破海面，朝船的方向飞速游去，其余的姑娘们也不肯认输，挨个的砸进水里，向着金发王子落水的地方飞速的前进着。

     这大概是某种竟争，Tony想着，他本想藏进海里离开，装作这事与他无关的样子——Bucky一直告诉他人类都是阴险狡诈的生物，可是他忽然看见一本绿色封皮的小书从他面前飘过，烫着金的花字在闪电底下反着动人的光，在意识到之前Tony就已经伸手拿起了那本书。

     不开心的黑发王子，他的脑海中飘过了对方的模样，苔绿色的双眼和抿紧的嘴唇。

     雷电在不远处劈开云层，露出底下零落的雨水，天空重的像是随时要掉进水里似得，真是场暴雨，他想，同时挥动尾巴沉入水里。

     碎裂的木块和布料立刻浮进视线中，Tony躲开几块刺茬尖利的木料，却被迎面而来的铁链缠了个正着。海水比平日更闷更沉，他加上迅速的拍尾和几道挫伤，才好不容易从铁链中挣脱，在接近水底的地方见到了不开心的王子。

     浓厚缠绕的海藻中，对方正被深深的困在里头，随着水流飘动，衬衫虚浮的挂在他苍白的身躯上，双眼紧闭，像是已经失去了灵魂。

     他伸出尖利的爪子割开水草，游了过去。

     “你还好吗？”Tony试着说话，却想起对方听不懂他的语言。

     枝条划过皮肤带来一阵粘腻的触感，又被用力的甩开。他试着抱住对方的腰，并且尽量不让自己的爪子划伤王子，用肩膀顶着对方的腹部，奋力向透着粼粼天光的浅水游上去。而王子一直没有声息，细碎的气泡浮在他的脸颊和睫毛上，安静又美丽，像是个假人。

     “别死啊。”Tony嘟囔道。

     他听说过人类需要空气才能活下去，但是，说真的，他上哪去给王子找空气去。

     空气对于他们更像是某种玩耍用的道具，吐出个圆球，再用手戳弄搅碎，Tony想了想，决定将嘴唇贴在对方的鼻尖，朝那吹了个气泡。结果除了气泡被水流带走之外毫无反应。

     真麻烦，他一边游着一边想，不得不再次贴上王子，舌尖撬开对方冰冷的唇瓣，贴着那软软的内腔，将气吹了进去。

     希望这有用吧，没用我也没法子。

     船上沉下的杂物飞快的经过他们的周围，Tony有些展不开身子，却也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重新冲上海面的时候他的尾巴甚至有些酸痛。

     他不知道自己在水底待了多久，因为天边透出些要转晴的颜色，暗红色的夕阳挂在远处云比较少的地方。

穿过浮着杂物的海面，Tony又费了些功夫才将王子带到靠近人类村落的海岸，他的动作在被浪推上沙滩的瞬间就变得笨拙，扭动着鱼尾，鳞片和脸上都挂细软的海滩沙。

     “你会活下来的，对吧？”

     用手拍拍对方的脸颊，Tony以一种并不擅长的方式费力地喘着气。

     他把那本小书留在王子的身边，又将海水从对方高挺的鼻梁上抚开，最终，在想不到还能做些什么之后，Tony用手撑着身体，打了个几个不太好看的滚，让自己回到了海水中。

     天空已经全然褪去了乌黑的颜色，换成了落日和暖色的云朵，海面也静了下来，变回寻常时的样子，温顺的摇晃波浪。

     他看着岸上的人类，眨眨眼睛。

     “再见了，”他说，“再见了，不开心的王子。”

     重新跃回水中的时候人鱼用巨大的金红色尾鳍拍打出水花，朝着深处游去，水花拍碎在半空中，反射着夕阳的光亮颜色。

依旧是进展缓慢的一章……